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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記者 田愛麗
繼康師傅、福臨門等一系列供應商與家樂福的矛盾曝光后，近日，家樂福和沃爾瑪等超市又因涉嫌價格欺詐，而被發改委下文要求相關地方價格主管部門依法予以嚴肅處理，責令改正嚴處。一時之間，由來已久的零供矛盾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化程度，供應商此起彼伏爆料，披露所謂的“黑暗內幕”。
然而，在“口水戰”中，大家的焦點多放在以家樂福和沃爾瑪為代表的跨國零售企業們如何“追逐利潤”。“這些都是問題的表象，零供矛盾的背后，其實是中國經濟在轉型過程中，深層次問題的暗流涌動。”廣東商學院流通經濟研究所所長王先慶表示。
零售企業集中度加強
與以往相比，中國銷售渠道的終端取得了前所未有發展。根據中國連鎖經營協會此前發布的2009年連鎖百強名單顯示，盡管受金融危機影響，但中國連鎖百強企業銷售規模達到1 .36萬億元，同比增長13.5%。百強企業門店總數達到13.7萬個，門店總數增長18.9%。
其中“超市行業的集中度在逐漸提升，資源在逐步向行業龍頭企業集聚。”中國商業地產聯盟秘書長王永平表示。據悉，在連鎖百強中超市類企業數量已由2000年的70家下降至2009年的45家，但超市企業店鋪數量卻有顯著快速提升。尤其是連鎖百強企業中前十大超市企業，除2005年銷售數據有明顯下降外，其余年份前十大超市企業銷售額占比從2001年54.64%提升至2009年58.86%，呈平穩上升趨勢，說明超市行業本身具備一定壟斷競爭性。
“沃爾瑪收購了好又多，TESCO收購了樂購，百思買收購了五星電器，國美收購了永樂。”王永平表示，在超市、家電大賣場、醫藥連鎖等行業，零售終端的集中化程度越來越強。據悉，日前沃爾瑪開始向中國農村市場拓展“緊湊型”超市，麥德龍聯手富士康進軍3C大賣場，永旺除社區購物中心外，也開始加速推動更加靈活的食品超市的開店。隨著多元化陣營的鋪開，今后更多的零售渠道將掌握在少數企業手中，這無疑迅速提高了其議價能力。
上下游發展不能同步
相對于零售終端的發展，中國供應鏈上下游環節的發展水平還遠遠跟不上。
中國的商業地產近期出現井噴式發展，包括萬科、保利、富力、華潤、中糧、萬達等國內地產巨頭紛紛涉足這一領域。然而，由于商業地產運營開發混亂，盡管上千億資金投入，但仍不能與終端的發展步調同步，議價能力不強。“超市企業開出的租金往往相當低，商場始終處于被選擇的位置。”一家地產公司的招商人員向記者透露。
強勢的地產商尚且如此，比地產公司實力更加遜色的中國的供應商們在與零售巨頭交易的過程中，就更加捉襟見肘。
據悉，目前上游生產企業數量龐大，僅廣州一個區的食品企業就有2000多家。但“大部分生產企業規模偏小，實力有限。”一家食品生產企業負責人向記者透露，而且大家目前僅重視生產，銷售一般都由分銷商來負責，其產品渠道結構是金字塔形，企業通過總代理(總經銷商)→二級經銷商→三級經銷商→零售商→消費者，這樣的層級結構，將產品最終送到目標顧客手里。
“在美國，沃爾瑪采用二八原則，即選用最暢銷的20%的產品實現80%的銷售總額，通過進銷差價賺取利潤。”沃爾瑪原內部人士向記者透露，但這依靠低廉的進貨成本。但中國復雜的分銷渠道，中間環節占去了約20%-30%的利潤，要還原其美國模式必須甩掉中國中間環節的分銷商。然而目前，通道費用成為彌補中間環節20%-30%成本的其它收益。但由于通脹的施壓，在分銷利潤越來越“稀薄”的今天，廠商和終端渠道商們，正逐漸把分銷商拖入一個略顯尷尬的境地，脆弱的資金鏈和薄弱的價值鏈危機不時閃現。“與日化、IT、手機等分銷商不同，中國很多行業還沒有形成大的分銷商，很多企業都不足以應付當下的擠壓。”
扶持上游加強下游監管
“中國供應商的勢力還太弱，渠道控制能力太小，無法與成熟的供應商博弈。”王先慶表示，這正如沒有長大的“小孩子”與一個“成年人”打斗，“小孩子”很容易被“成年人”戲耍。相反，一些相當成熟的制造企業，由于產品和分銷渠道都相對強勢，議價能力相當強。比如寶潔，不僅要家樂福支付其物流配送費用，還可以占用家樂福的庫存。在一系列零供矛盾中，也基本看不到寶潔和可口可樂的身影。
“這其實顯露出，中國經濟在轉型階段更多深層次的問題。”王先慶表示，中國的制造業還處于粗放、初級發展階段，需要慢慢培養，推動其和零售終端實現同步發展。但在我國30年的改革開放歷程中，由于地方政府在工業化過程中形成的盲目“外資崇拜”以及G D P政績導向等一系列不當政策指引下，將本來的“主動選資”變成拼命“討好外資”，導致這些外資零售巨頭“反客為主”，成為各地方政府的“座上賓”，“高高在上”地吊起來要價。一些地方政府紛紛把城市里最好的地塊，以最優惠的條件拱手送給這些外資巨頭，還為他們的發展“保駕護航，添磚加瓦”。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在10多年時間里，包括沃爾瑪、家樂福在內的各外資主要巨頭，先后完成了在中國的戰略布局，取得空前巨大的戰略優勢。
記者了解到，在北京、上海、廣州等一線城市，外資大賣場已成為消費者渠道選擇的主流。“外資零售企業在零售終端短期內的迅速膨脹開始讓中國的上游制造企業‘初嘗其惡果’”。王先慶認為，這就像在原有的灌木叢地帶，突然種上一片高大樹木，被陰影遮住照不到陽光的一部分灌木叢肯定會慢慢死去。
“扭轉零供關系的最終解決方法是扶持上游企業，壯大生產環節。但其過程漫長需要慢慢培養，因此零供問題短期內是無法解決的。既然如此，政府應該在下游終端加強監管。”王先慶表示，中國作為全球最具活力和成長性的市場，是世界各地批發、零售、物流及相關企業“千方百計”想進來的國家，處于優勢的一方。而零售業不是什么類似于導彈或飛機那樣的高科技行業，無需借助“外資”發展。而且依照歐美發達國家自身的經驗，對外資零售業應該是設立高高的門檻加以限制，因為這是事關財富分配和價值實現的戰略性行業。因此政府應盡快出臺相關法律制度，加強監管，并取消外資的“超國民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