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聶國春
一個孩子有點少，政策又不允許生二胎，這成為很多年輕育齡夫婦的心病。于是，一些人打起了雙胞胎的主意。近日，記者根據315消費投訴官方微博反映的情況，在播種網、搖籃網等準媽媽論壇上看到，很多準備懷孕的育齡夫婦在咨詢一種叫做“多仔丸”的藥。“聽說香港有種藥叫‘多仔丸’，吃了可以生雙胞胎，是真的嗎？哪里有賣啊？”網友“果子”在廣州媽媽論壇上發帖詢問。在眾多跟帖中，一位網友指出，所謂的“多仔丸”只是促排卵藥物克羅米芬而已，網上有不少商家在賣。
克羅米芬真的能讓年輕媽媽懷上雙胞胎嗎？有沒有危險性？在哪里可以買到？帶著一系列問題，本報記者進行了調查采訪。
人造雙胞胎激增
“‘多仔丸’確實能提高育齡婦女懷上雙胞胎的幾率。”中華醫學會生殖醫學學會副主任委員、浙江省婦產醫院院長黃荷鳳教授坦言，在浙江乃至全國，除了試管嬰兒之外，“多仔丸”的濫用成為多胞胎增多的另一重要原因。
黃荷鳳介紹說，“多仔丸”是克羅米芬等促排卵藥物的俗稱。育齡期婦女一般每個月只能排出1個卵子，經過自然受精后，發生雙胞胎的概率為1%左右，三胞胎的概率則為1‰，四胞胎大約為70萬分之一。但是，服用促排卵藥物后，正常的育齡期婦女一次可以排出5個、10個甚至20個卵子。如果這些卵子同時受精，就會懷上雙胞胎或多胞胎。這種人為的受孕方式，大約可使20%~30%的婦女產生2胞胎以上的多胞胎。
促排卵藥物，如口服藥克羅米芬等的不恰當應用，甚至濫用，在事實上促進了人造多胞胎的發生。記者了解到，全國多個地方近年來雙胞胎數量激增。
以江西省為例。據江西省婦幼保健院、昌大一附院、昌大二附院、南昌市第一醫院和南昌市第三醫院這5家醫院產科的不完全統計，2005年，這5家醫院接生的雙胞胎僅有60余對，2010年飆升到200多對。也就是說，僅這些大醫院，雙胞胎數量5年增長了3倍多。
其他地方同樣如此。江蘇省婦幼保健院出生的雙胞胎數量從2005年的31例增長到2009年的86例。山東省濟南市婦幼保健院近10年多胞胎出生率統計顯示，出生率最高的年頭(2008年)，住院分娩多胎率達到2.04%，為自然出生率的兩倍，而最低的為2006年的1.38%，也已遠遠超過自然出生率。
“多仔丸”網上熱賣
北京大學第三醫院生殖醫學中心主任、婦產科主任喬杰告訴記者，克羅米芬等促排卵藥物雖然可以增加婦女多胎妊娠的幾率，但主要是用于不孕不育癥患者的治療。“促排卵激素藥物屬于處方藥，正規大醫院都必須嚴格控制使用。在使用這種藥物時，必須有專業的使用療程，且須嚴格根據處方才能購買。”喬杰說。
那么，這些雙胞胎媽媽的“多仔丸”從何而來呢？今年1月，記者連續走訪了北京朝陽區、海淀區的五六家藥店，咨詢是否有克羅米芬銷售。店員多是一頭霧水：“這種藥是治什么的？”在朝陽區小營的一家藥店，記者說明了該藥物的功效和民間俗稱后，店員反問記者：“我們這沒有，你在哪家藥店買過嗎？”
網上情形卻是大相徑庭。記者在百度關鍵詞中輸入“克羅米芬銷售”，搜索結果有21萬多篇。淘寶網上不少賣家表示有現貨，可以通過支付寶直接交易。通過網店店主提供的藥品圖片，記者看到了“多仔丸”的廬山真面目，黃色的藥品盒上寫著“枸櫞酸氯米芬片”，又稱法地蘭片劑，通用名為克羅米芬。
記者聯系了一位自稱“廣州正品克羅米芬”的店主阿姣。阿姣表示，一盒85元，全國包郵，藥品是從正規醫院進的貨，質量可以絕對放心。對于藥物的副作用，阿姣則語焉不詳：“任何藥都有一定副作用。”
當問及購藥是否需出示醫院處方時，阿姣表示，為方便買家，無需處方也可購買。至于進貨來源，阿姣聲明說，店鋪所賣藥品都是從醫院里代購的，有醫院開的發票。
記者發現，生雙胞胎是這些店主的宣傳點。阿姣店鋪聲稱，成功率95%，并有專家在線指導用藥。
被賣家描述得神乎其神的“多仔丸”，消費者們又是如何看待的呢？記者隨機采訪了10對育齡夫婦，其中有6對夫婦希望能生個雙胞胎。但是，當問及是否服用“多仔丸”幫助提高幾率時，多數表示了疑慮。正打算要小孩的周女士說，這種藥倒是聽說過，但還是不敢用。萬一出了什么問題，不僅害自己還害了孩子。
專家：副作用危及母嬰
周女士的擔心并非多余。去年8月，已懷孕4個多月的李女士突然出現大出血，被緊急送到了青島市第九人民醫院 。經過醫生的全力搶救 ，李女士雖然成功脫險，但胎兒并沒有保住。后經證實，罪魁禍首就是李女士懷孕期間私自服用的一種名叫克羅米芬的促排卵藥。
2010年11月，江蘇高郵縣一女子因誤信這種宣傳，吃了所謂的“多仔丸”后雖然懷了雙胞胎，卻導致腹中胎兒一個死亡另一個畸形。2010年12月，安徽打工妹芳芳因為服用克羅米芬“促就”5胞胎，不得不在安徽省立醫院接受減胎手術。
促排卵藥促生多胞胎的危害究竟有多大？2010年國際生殖內分泌和生殖遺傳研討會公布的統計數據可為參考。數據顯示，雙胞胎的剖宮產率78.45%，早產占47.07%，合并癥和并發癥占39.7%。“雙胞胎尤其人工雙胞胎，比單胞胎更具風險性，這種危險對于媽媽和孩子來說都存在。”黃荷鳳教授說，雙胞胎以及多胞胎的母親，在懷孕期間發生高血壓等妊娠期綜合征的幾率約為單胎的5倍，產后出血的概率也極高。“正常人若服用促排卵藥，排卵突然增多，正常人身體往往很難承受這種變化，從而引發其他并發癥，如卵巢囊腫、卵巢破裂、電解質紊亂、卵巢過度刺激綜合征等，給人體帶來肝、腎功能衰竭，胸腹水等后果，甚至造成休克。”喬杰主任說，擅自服用藥物導致的多胞胎妊娠，多胞胎胎兒的健康狀況及存活率也相當令人擔憂。隨著胎兒早產幾率的增加，伴隨而來的是胎兒的出生缺陷和生長遲緩。多胞胎嬰兒的體重有的只有幾百克，器官發育不成熟，極易出現畸形，在以后的發育中患腦癱、智障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記者了解到，衛生部官員早在2005年就明確表示要杜絕濫用“多仔丸”，衛生部頒發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規范(修訂版)》明確規定，禁止以多胎妊娠為目的應用促排卵藥物。專家呼吁，醫療單位應該規范相關藥物的管理和使用，管理部門也應對售賣此類藥品的機構加大打擊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