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勢浩大的查封之后，執法機構卻面臨證據缺失的尷尬

　　張業軍、李冰

　　編者的話/2013年的央視“3·15”晚會上，周大生黃金摻銥問題被曝光。

　　銥，是一種稀有元素，在維基百科中的解釋是：“名為Iridium，其名源自虹神(Iris)，于1803年在鉑的不溶雜質中被發現，是最耐腐蝕、耐磨的材料。”不過維基百科中沒有描述的是，因為有著與黃金幾乎一樣的密度，銥金屬成為黃金飾品摻假的材料。銥并非在生產過程中生成的物質或黃金本身就含有該物質，而是在生產過程中人為添加。黃金中為何摻銥？到底是誰在摻銥？本版文章將為您揭曉。

　　2013年3月15日晚，一段關于黃金摻銥的暗訪視頻引起了消費者的關注，千足金成分不足。黃金首飾行業的摻銥造假問題直接演變為一起重大的消費危機事件。

　　那么，誰在摻銥？摻銥產業鏈條到底如何運作？“3·15”晚會媒體聯合采訪團成員、《中國經營報》記者經過走訪調查深圳、北京兩地的珠寶市場，力圖揭開事件的真相。

　　把關漏洞

　　據記者了解，周大生是一家純粹的品牌運營商和珠寶零售管理企業，并沒有自己的工廠，其所有產品均交由生產加工企業代工。其中部分產品是從百泰公司采購的。與周大生不同的是，百泰除加工和批發外，亦有自己的品牌與加盟商渠道。

　　當央視“3·15”晚會曝光了周大生產品摻銥之后，董事、副總裁向鋼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公司在供應鏈和市場流通渠道的管理上確實存在漏洞，不過，這批被央視報出的問題產品原本是經檢測機構檢測合格的。”相比周大生，百泰對公眾的表態顯得更加迫不及待。3月16日上午，百泰總裁助理奚曉青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聲稱，公司沒有摻銥造假行為，現存的產品已交羅湖市場監督管理局進行檢測。3月17日，百泰對外發布公告稱，其產品經過檢測均為合格產品。

　　針對央視“3·15”晚會曝光的周大生珠寶以銥代替黃金摻假牟利事件，周大生3月21日晚發表公告，稱對廊坊金街店柜被曝光批次的產品安排召回、下架、檢查。周大生方面表示，該批次產品共148件，沒有擴散到其他區域或門店。那么摻銥產業鏈究竟如何存在？

　　深圳水貝是中國珠寶的加工基地，國內80%的黃金首飾均產自這里，一位珠寶加工廠負責人演示了摻銥工藝流程，他表示，1公斤黃金里可以摻雜10克左右的銥。消費者通過物理測量基本無法測出。

　　榮昌珠寶(深圳)有限公司(WCJ)市場部主任王甲起告訴記者，金屬銥通常是金屬鉑的伴生品，常用于鉑金K金的合金。它能增加金屬的硬度。

　　按上述珠寶加工廠負責人的說法，1公斤黃金可摻雜10克左右的銥，記者了解到，進口銥粉的價格約260元/克，而回收銥粉或普通銥粉，價格在90~110元/克之間。目前千足金的價格約為320元/克，如果每公斤摻上10克的普通銥粉(按100元計算)，每公斤可降低成本約2200元，一噸則為220萬元。看似“微不足道”，但是僅以某家大型黃金生產企業為例，每年的黃金出貨量超過了200余噸，降低成本將超過4億元。

　　得不償失？

　　不過，上述商業賬本僅僅是個“理想狀態”。記者從深圳水貝市場的諸多珠寶商中了解到，加銥并非行業慣例，因為“得不償失”。

　　在珠寶加工過程中，銥的硬度高于黃金，加工中容易將鉆石切割刀損壞，外觀也不好看。顯然這部分損耗跟成本相比優勢并不大。

　　楊云透露，對于有規模的黃金首飾批發企業來說，其利潤來源有幾種：一是珠寶加工費；二是加工過程中的損耗差額，也就是交易合約中的允許的5%~18%的損耗重量；三是黃金期貨利差與擔保金融利潤，也就是大企業在黃金生產流通過程中，訂單交期與結算時間差所產生的黃金期貨與現貨的價差，以及其產銷過程中的供應鏈融資利潤。

　　深圳珠寶行業協會一位不愿具名的副會長告訴記者，早在2004年，行業里就發現了有人往黃金飾品里面摻銥，由于當時剛起步，做工比較粗糙，摻銥顆粒比較大，容易被發現，后來技術越來越高超，逐漸發展成銥粉，檢測難度也就越來越大。

　　前述副會長透露，摻銥粉的情況主要有兩種：一種是小的供貨企業，這些小企業為了跟行業內信譽好的大企業競爭，只能降低價格，加工費也差不多，如果價格低，這里就一定會有文章。

　　第二種情況就是終端商環節。對于珠寶批發商來說，他們所能控制的環節只是從上海黃金交易所進完原材料，然后加工，等加工完了賣給終端商，接下來的環節他們就無法管控。個別終端商為了貪圖一點價格上的優惠而添加“銥粉”，但這通常也會帶來額外的加工成本。此類較為少見。

　　監管缺失

　　黃金行業的亂象，再次把第三方檢測機構的公正性問題推到了臺前。

　　消費者選購商品時，除了看品牌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信心來源是商品所附帶的“權威機構”出具的鑒定證書。但是大多數消費者對商家口中的“權威機構”并不了解。

　　黃金飾品行業人士透露，黃金產品最權威的檢測機構是國家首飾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和國家珠寶玉石質量監督檢驗中心。而很多地區卻只認當地具有檢測資質的檢測機構，比如武漢地區，黃金珠寶市場檢測機構只認中國地質大學珠寶檢測中心，而被曝光的唐山市珠寶總匯及唐山市遠洋城金匠世家都是將飾品送到唐山市寶玉石產品質量監督檢驗站送檢。

　　這樣也就導致全國各地具有檢測資質的檢測機構遍地開花，檢測結果也五花八門，孰是孰非根本沒有定論。

　　記者從宣稱擁有國家級檢測資質的北京中維質檢珠寶玉石質量檢測中心的官網中發現一份《全國珠寶鑒定機構一覽表》，該表單共列入了包括“國首”“國檢”及武漢地質大學(武漢)珠寶學院、唐山市寶玉石產品質量監督檢驗站在內的61家機構。

　　據央視送檢記者透露，國家珠寶玉石質量監督檢驗中心一件首飾的有損成份檢測是2100元。這個價格對于廠商或是消費者來講，都是一筆不菲的支出。

　　唐山市工商局負責人說：“我們查封了涉事的產品，商家出具了當地檢測機構的檢測合格證書，因為這個機構也確實具有國家認可的檢測資質，所以我們不能認定其檢測結果有問題。現在我們需要對封存產品進行檢測，以最終的檢測結果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