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在小王莊家中的客廳。宿希強 攝
寒春在工作。宿希強 攝
中國質量萬里行雜志
本刊記者 宿希強
1953年7月,美國《真相》雜志刊登了一篇文章,題為“一個逃掉的原子間諜”,曾轟動一時。文章披露曾在美國參與研制原子彈的女物理學家瓊·辛頓,早在1940年代就和丈夫來到了中國,并可能泄露了美國的核秘密。事后證明這只是一個毫無根據的猜測,但瓊·辛頓,也就是寒春,就此進入公眾的視野。事實上,甫來中國,寒春就放棄了研制原子彈,在大半個世紀里,她一直投身中國的奶牛事業。
2009年4月16日。北京沙河小王莊。穿過大片綠油油的苜蓿地,就到了寒春的家。
路上記者一直在想,這位一生富有傳奇色彩的老人,現在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呢?
如果她沒有來中國……
一片楊樹掩映之下的幾間平房,就是寒春這位科學家的家。除多了幾株高大的楊樹,這里和京郊農民普遍居住的房子沒有任何不同,磚房,帶院。
小院狹窄,有些雜亂。媒體曾廣泛提到的那張“磚頭辦公桌”就縮在角落,孤零零的。
正午時分,風和日麗。寒春剛去機場送一個朋友回來。車門打開,一位穿著藍色棉馬甲的老人,戴著一頂老式的鴨舌帽,顫巍巍地走出來。卷曲頭發已然全白,腰身微微佝僂著,灰藍色的眼睛和高高的鼻子告訴我,這就是寒春。同行的、身為寒春保健醫生的孟慶蓮介紹我時,她扭頭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一句話沒說,就往院里走。
寒春對記者并不感冒,媒體也鮮有對她的公開報道。歷經近90載傳奇人生的風風雨雨,似乎已經很少能有什么事情引起她的情緒波動。甚至2003年圣誕節,丈夫陽早去世時她似乎也并不悲傷——“人總是要死的”,一如既往地埋頭工作。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孟慶蓮說,“但她還是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
工作似乎是她生活的全部內容。最能刻畫她一天基本生活軌跡的是,從家里到牛場、再從牛場到家里,那短短幾百米的路程。每天早晨5點,她微微佝僂著背,從楊樹掩映的平房里慢慢踱出來,鴨舌帽檐下的幾縷白發隨風舞動,目光平靜祥和。這構成了寒春最平常的一幅生活剪影。
丈夫陽早已經離開她6年了,可她的生活沒有太大變化。家里的墻上懸掛的依然是《毛主席去安源》的畫像,書架上擺放的仍是《毛澤東選集》、《西行漫記》、《翻身》、《陳永貴傳》等書籍,桌子上攤著的也還是《人民日報》和《中國日報》。只房子略略拾掇過了,另外,多了一只調皮的小黃貓經常鉆到她的膝下撒嬌。
她每天準時去牛場查看牛情,記筆記,回來熟練地打開電腦,上網,查資料,整理。不同的是,陽早不在,再沒有人和她進行“關于政治和哲學”的辯論了。偶爾,她會在客廳的座椅上默默地坐一會兒,目光沉靜,沒有人能從她的表情里讀出她在想些什么。
每年來看望寒春的朋友不少,節假日國家高層領導也會見她。但從中國人的眼光看來,在她的圈子里,屬于“私交”性質的很少,她沒有所謂的“閨密”、“發小”。甚至,就連她的兩兒一女和她的交流,也基本停留在“量變與質變”、“必然與偶然”的層次。“他們很少回來”,大兒子陽和平在對外經貿大學教書,二兒子陽建平在美國,女兒陽及平定居法國。
和寒春對話很吃力,老是表錯情。
“您怎么評價自己的一生?”
“評價?一生?”寒春疑惑地看著我,搞不明白什么意思。
“沒想過,也不會去想。”過了一會,她終于回答。
“您孤獨嗎?”
“孤獨?”寒春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她不懂什么是孤獨,”貼身照顧她的老歐說,“你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理解她。”
晚年的寒春最開心的一次,是多年的好友、著名作家魏巍去看望她的時候。那天,魏巍送上了這樣的條幅:向中國人民的朋友,白求恩式的共產主義戰士陽早、寒春同志致敬。寒春一個字一個字念過,面含笑意地收下了。在寒春看來,“同志”這個稱呼異常親切——這個具有鮮明時代烙印的稱呼伴隨了她的一生。曾經有人與時俱進地喊“陽先生”、“陽太太”,令她大為惱火,“瞎叫”。
寒春現在已是公認的中國奶牛業專家。可在來中國之前,寒春是美國芝加哥大學的碩士研究生,大物理學家費米的助手。如果沒有來中國,她會是什么樣子呢?
誰也無法回答。當年的同學、比她小一歲的楊振寧曾承認“她的動手能力很強”,而1957年,楊振寧和李政道因推翻了愛因斯坦的“宇稱守恒定律”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時,寒春卻正在西安草灘農場默默無聞地養牛。
歷史沒有假設。對共產主義信仰的追求注定了寒春的紅色一生。
“小米加步槍”的力量讓她告別美國
1948年,27歲的寒春從遙遠的美國渡海而來的時候,也許并沒有想到,她的一生就此扎根于這片紅色的土地。
之前,作為核物理學家的寒春,是美國陸軍部研究核武器的“曼哈頓計劃”中少數幾位女科學家之一,在洛斯阿拉莫斯武器試驗室做費米的助手。那時,她還醉心于“高尚的”純科學研究,對生產實踐不屑一顧,“太俗”。但不久,兩顆原子彈把她“炸醒”了。1945年8月,她參與研制的原子彈被投在了日本的廣島、長崎,造成10萬平民死亡。當她從秘密錄像中看到巨大的黑色蘑菇云騰空時,聽到一位科學家悲嘆:“那是日本人民的血肉啊!”這讓寒春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我熱衷的純科學竟造出了一個魔鬼,我不能再干下去了!”她的純科學夢徹底破滅。
就在寒春彷徨之時,斯諾的《西行漫記》給她打開了新視野。其時,她的哥哥、《翻身》的作者韓丁受斯諾的影響,已先行來到中國,受到了毛澤東的接見。韓丁口中的“小米加步槍”和“長征”神話,影響了同學——畢業于康奈爾大學農牧系的陽早,他賣掉了正在飼養的奶牛,于1946年奔赴延安;然后是寒春,那個東方正在創造的新世界強烈吸引著她,“我要親眼看看‘小米加步槍’的力量”。
在去延安之前,寒春穿過一次高跟鞋——一生中惟一的一次。那天,在走進一個狹長的走廊時,她突然脫下鞋子,扔進走廊深處。“太壞,這些東西。”寒春以這種方式宣布了與舊生活的決裂。
延安濃郁的革命氣息、質樸的生活氛圍,特別是那種“上級可以批評下級、下級也可以批評上級”的政治民主空氣,讓陽早和寒春十分陶醉。1948年,陽早、寒春帶著中共黨組織交給的任務落戶陜北定遠縣三邊牧場,幫助當地改良牛羊。
這里是陜甘寧交界處,漢蒙民族混居。一次,一個漢族人把蒙族人的狗打傷了,共產黨干部開了一個星期的會批評漢人——這件小事讓陽早、寒春深信:這樣的政黨會把社會主義藍圖變成現實。
寒春曾在一篇文章中寫道:“在延安,我逐漸懂得為什么我周圍的人如此信任和熱愛中國共產黨和毛主席……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和發展,是中國100年來斗爭、犧牲和經驗的積累。”
他們有了扎根中國的想法。1949年4月,志同道合的兩人在延安舉行了簡樸、熱鬧的婚禮。中共著名元老、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前往祝賀,并恭送喜幛:“愛情與真理的結合”。
從此,“社會主義、實現全人類的解放”,陽早、寒春追求一生。
1979年。北京派出一個奶牛機械化代表團訪問美國,寒春夫婦是這個代表團的顧問。許多美國的老朋友問她:“寒春,你放下核子物理研究、放下博士學位到中國去,不覺得惋惜嗎?”寒春幽默地說:“核子物理,這是自然科學的尖端;人民革命,中國是榜樣。我從自然科學的尖端跨到社會科學的尖端,有什么不好呢?”
對真理和信仰的追求貫穿了寒春的一生。60多年過去,寒春對“延安生活”依舊心馳神往:“那時,真好啊,大家一心鬧革命。”
“他們堪稱中國奶牛業的袁隆平”
在中文電視節目里,寒春惟一關注的是新聞。2008年9月,“三鹿事件”爆發,中國乳業遭受重創。無助的奶農大批量屠宰奶牛,寒春對此又氣憤又痛心:“中了資本主義的毒!”記者剛一提到“三聚氰胺”四個字,寒春就激動起來,睜大眼睛,連連擺手:“沒有,我們這里沒有!”
寒春夫婦一生都在為提高中國奶牛的產量和質量而奮斗。從1982年寒春夫婦來到北京沙河小王莊的農機院農機試驗站牛場,近30年來,小王莊就一直以優質、純凈、高產、低耗的奶牛聞名全國。2003年時,小王莊每頭奶牛的年產奶量即達到9088公斤,位居全國之首,以他們的牛奶為原料生產的美國“八喜”冰淇淋,比“哈根達斯”售價還貴。
沒有人知道,從“核子物理”到“奶牛業”之間的距離有多遠,也很少有人知道寒春為之灑下了多少汗水。但接觸過她的人都知道,牛在她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2003年12月26日,陽早去世的第二天,有關領導去看望寒春。寒春只字不提陽早的后事,卻著急兩件事:一是昨晚牛場丟了9頭牛,牛的親屬鏈斷了,這損失是天文數字;二是,“大學城”要占奶牛場,我的牛怎么辦?
而在陽早去世的前幾天,夫婦二人曾有這么一段對話——
寒春:“你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陽早:“你要是把這群牛管好,我就放心了……”
“管理十分嚴格,有時發火,但對事不對人。”這是在牛場工作20多年、現任牛場場長的段曉虎眼中的寒春。“凡事牛為先。”寒春夫婦給牛場立下規矩:一分鐘解決的小事不能三分鐘解決;今天能做到的事不能拖到明天。一天,寒春發現新生牛犢耳朵上沒有打號印記,她當即火辣辣質問值班員:“昨晚能做到的事為什么要等到今天?你有能說服我的理由嗎?”
在小王莊,寒春的“牛情管理”廣為稱道——她記錄了1963年至今各種擠奶器工藝及其對使用壽命和奶的細菌含量的影響,她設計的牛情表格讓畜牧研究所專家都汗顏:“我們搞專業的,都沒搞出這樣高水平的東西。”
而早在1955年,他們研發改進的奶牛青飼料鍘草機就銷售近100萬臺,至今仍是草灘農場乳品機械廠的主導產品之一。
幾十年來,丈夫陽早專注奶牛品種改良,寒春投身奶牛場機械化,其成果直接惠及中國的奶牛業。他們出品的胚胎和公牛,成為許多奶牛場和種公牛場牛群品質改良的首選產品,
1980年代,陽早設計安裝的管道式擠奶設備、寒春設計的直冷式奶罐,在中國率先實現了奶牛飼養機械化。他們研發的《牛奶管道的自動洗滌與消毒》、《奶牛場成套設備研制、牛場設計和中間試驗》,成為業內解放生產力的示范設備。國內外幾百家單位、數萬人次先后前來參觀學習。他們主持的《奶牛場成套設備研究、牛場設計與中間試驗》項目被機械電子工業部授予科學技術成果進步二等獎,在北京、上海、天津、內蒙古、新疆、西安、長春、深圳等地推廣……
從陜西延安到定遠三邊牧場,從西安牛場到草灘農場,從北京紅星公社到小王莊,60多個春秋,寒春夫唱婦隨,默默耕耘,埋頭奉獻。
寒春夫婦的成就得到了公認。1987年,農牧漁業部為寒春夫婦頒發了“國際合作獎”;1993年,時任上海市市長的黃菊授予寒春“白玉蘭榮譽獎”;2003年,中國農機院授予寒春夫婦“金牛獎”。
中國乳品消費研究員、奶牛場管理專家梁子哲這樣評價陽早和寒春:“他們直接推動了中國奶牛業乃至乳業的發展,幫助中國把奶牛的年產奶量從一兩噸提高到了七八噸,堪稱中國奶牛業的袁隆平。”
“她是一面鏡子”
“幸福何在?”這是寒春1980年發表的一篇文章的題目。她寫道:“為了人民的幸福,為了人類的幸福,我情不自禁地回到了精神的家園。”
享受副部級高級干部待遇的寒春對物質生活有一種“近乎偏執的敏感”,認為“奢侈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多年來,一張床,兩個舊式沙發,三個書櫥,是她的全部家具;家電除了工作用的電腦,就是一臺老式電視機。現在“被迫”改善了一下,但也僅僅是簡單裝修了平房,“磚頭辦公桌”換成了電腦桌。
“國家給她一套200多平米的住房,就在奧林匹克公園附近,她堅決不要,說離牛遠了睡不著。”孟慶蓮說,“就連生病都不肯住院,不舒服了都是我給處理一下。實在不行了,住幾天就急著出來。她說,‘醫院里一住就是幾萬塊錢,太浪費。我在你這兒,幾十、上百塊錢就解決了’。”
“她從來不挑食,吃得和普通人沒什么兩樣,就是饅頭、面條、水餃之類。”照顧她生活的老歐說,寒春總強調,“我們是為了活而食,而不是為了食而活”。
2003年寒春對丈夫陽早的后事安排,在大多數中國人看來,幾近“殘酷”。
“他們對生命看得很開,痛恨浪費”,孟慶蓮說,陽早去世后,寒春將他體內的心臟起搏器摘下,“12萬呢,可以留給買不起起搏器的人”。后來這副起搏器送到新疆,救助了一個心臟病人。
“陽早去世時,寒春沒給他穿一縷衣服,她認為,‘人都死了,別再浪費’, 陽早干干凈凈地去了另一個世界。”孟慶蓮說。
陽早在中國也一直享受副部級高干待遇,相關領導要把他的骨灰安置在與他職位相符之地,寒春卻“聽從兒女的意見”,“樹葬”,“把他埋在能看見牛的地方”——而陽早的遺囑里是這樣寫的:不搞任何形式的悼念活動;捐獻遺體;用最簡單最省事的方式處理骨灰;四、為全人類的解放奮斗一生(自我評價)。
在寒春的堅持下,骨灰暫時寄存,等春天時樹葬。但對于寄存費40元,寒春心痛又生氣:“太浪費了,沒必要花這個錢。”現在,陽早的骨灰就在小王莊牛場牛圈旁邊的一棵小松樹下面。
“寒春夫婦的錢都花在了牛身上,”場長段曉虎說,“他們用自己的錢買了大量的美國、荷蘭優質種牛精液和胚胎。在美國,一個胚胎1400美元,一頭公牛精液100美元。他們用自己的錢買了多少?他們不知道,也從不考慮。”
寒春的直率、坦蕩也是有名的。“她從不掩飾自己的情感,更不掩飾自己的觀點,真實、純粹是她的生活原則。”中國農機院李書記說。
20世紀80年代初,一次與王震上將吃飯,寒春開口便問:“為什么現在不能用你南泥灣的精神搞建設呢?”
“資本主義是癌,我是為了信仰才來到中國的。”寒春從不掩飾自己對社會主義的熱愛和對資本主義的痛恨。就連她養的奶牛,也被劃分了出身:母牛是“社會主義”的,公牛是“帝國主義”的。因為母牛是從延安的血族譜系延續下來的,而配種的公牛精液是從西方引進的。
1966年,寒春聯合丈夫陽早、韓丁的前妻史克和好友湯反帝,聯名寫了外國人的“第一張大字報”。據著名記者愛潑斯坦回憶,大字報的主要內容為:要求對他們不要像資產階級專家那樣對待,而要像階級兄弟那樣對待;要求對待他們的子女同中國孩子一樣,提出嚴格的要求;要求取消對他們的“特殊待遇”,允許并鼓勵參加三大革命運動。毛澤東特別作出批示:“不許兩樣。”
寒春直言不太喜歡現在,因為“大家都忙著掙錢,沒人去革命了”。
從周恩來到溫家寶,中國政府高層領導經常會見她,但她從來沒為個人生活提過要求,提到的都是關乎國計民生的問題。“現在她還經常給溫家寶總理‘遞紙條’。”孟慶蓮說。
原牛場負責人、幾十年的老同事陳繼承,提到寒春感慨:“她是一面鏡子。在她面前,我這個共產黨員是不合格的。”
“好家伙”是她的口頭禪
寒春的漢語讀寫能力不太靈光,連小學課本都看不懂,惟一能夠通讀的是中文版《毛澤東選集》,但聽說能力和普通中國人差別不大。
“好家伙”是寒春的口頭禪,這個詞承載了很多的意思,有高興,有驚訝,有贊嘆,有氣憤,甚至還有不屑。
原子彈讓她放棄了核子物理,她回憶當年看到原子彈試爆時的情景:“好家伙,那么大一個太陽!”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寒春正在偏僻的農村。20天之后,她得知消息欣喜若狂:“好家伙,我們終于建立了一個新國家,真是了不得!”
1999年5月8日,以美國為首的北約轟炸了中國駐南聯盟使館,寒春夫婦致信聯合國抗議:“這算什么本事?打倒美帝國主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寒春對時任總統的小布什十分反感:“那個布什,好家伙!”
寒春不高興有些媒體過于主觀:“有篇文章里寫陽早說過這樣一句話:‘不喝奶,哪有勁干革命。’陽早不可能說這樣的話。好家伙,中國工農大眾早就起來鬧革命了,他們有牛奶喝嗎?紅軍二萬五千里長征也沒有牛奶喝啊?”
關于文革,寒春和中國人的理解相去甚遠。她批評陳魯豫的觀點:“你說毛主席搞這個不好?好家伙!”陳魯豫后來表示理解:“也不怪她,那10年,她只看到了大字報,聽到了人們高喊的革命口號。她沒有看到殘酷,只感受到激情。”
2004年,寒春拿到中國第一張“綠卡”。記者問她為什么不加入中國國籍,她有點煩:“好家伙,怎么都問這個問題!你問的沒有意義,國籍重要嗎?重要的是你在做什么。我是世界公民,我來中國是為了信仰。”
從外表看,寒春這個“國寶”級的人物除了藍眼睛、高鼻子,和小王莊的村民沒什么區別。但小王莊的村民把她奉為“村寶”:“沒有她,小王莊牛場早就讓房地產商吞了!”——他們祈禱寒春長命百歲。
而寒春對此的反應是:“好家伙!能干事多活幾歲可以,不能干事,活那么大歲數干啥?”她不經意地撇撇嘴角,習慣性地聳聳肩。
這就是寒春。
她生活在我們的身邊,但她似乎又離我們這個時代越來越遠。不過有一點,所有的中國人應該可以達成共識:她不應被忘記,中國人也不會把她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