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報道，也是一份檔案，記錄了在剛剛落下帷幕的“十一五”，中國企業質量管理的變化。
這些變化體現在越來越多元化的管理方法里，體現在越來越本土化的管理理念里，體現在越來越平民化的管理標桿里。我們試圖用自己的眼和手，記錄下這些或許普通人不太熟悉但又實實在在改變著中國制造面貌的變化，并從中找出變化的規律和下一次變化的起點。
我們體會到的變化在這里，您體會到的呢？
〖從質量改進到節能降耗〗
質管小組星光燦爛
2010年10月8日，在江蘇南通質監局舉行的“海鑫杯”QC（質量管理）小組成果擂臺賽上，江蘇九九久科技公司QC小組組長夏建華發布的一項成果令人贊不絕口。“通過對《降低7-ADCA》生產中二氯甲烷的單耗》的研究，使二氯甲烷平均單耗由活動前的1.380t/t降至活動后的1.101t/t，不僅降低了原料的成本，節約了能耗，同時也降低了周圍環境有害物質的濃度，相對減少了對人體的傷害。”
江蘇九九久科技公司QC小組只是我國遍及各地的眾多QC小組的一個代表。
我國“十一五”規劃明確提出了節能減排和“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建設創新型國家”的發展目標，這是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建設資源節約型社會、實現經濟又好又快發展的必然選擇。
5年來，我國廣大QC小組不僅致力于提高產品和工作質量，挖掘人的潛能，提高人的素質，開發人力資源，促進企業不斷改進質量，同時，還緊緊圍繞降廢減損、安全環保、節能降耗、科研創新等方面開展活動，取得了可喜的成績。2007年，上海市舉辦了節能減排QC活動成果交流會，將70余個有關節能減排的優秀成果制成光盤，供企業學習和分享。2009年，廣東省QC小組活動中以“科技創新、自主創新、節能減排”等內容為課題的成果約占60%；湖北省在全省發表的120個成果中，節能環保課題占15%。
同時，隨著新技術、新工藝、新方法以及新業務等新課題的出現，為解決關鍵的技術和業務問題，我國提出了《開展“創新型”課題QC小組活動實施指導意見》。經過5年的推廣，許多QC小組能按照“創新型”課題的特點和活動程序開展活動，很多成果獲得了國家專利。如2004年至2006年，上海市QC小組活動創新型課題的比例連續翻番，2009年已達到25.6%；石油企業創新型QC小組活動成果水平也比較高，并具有較強的應用推廣價值，有4項已經申報國家專利。這些均對企業開拓新業務、開發新產品等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此外，質量管理理論和實踐的新發展，也為我國QC小組活動賦予了越來越多的使命和新內容。在各企業按照ISO9000標準建立、完善和運行質量管理體系過程中，QC小組活動成為開展數據分析、持續改進的有效方式；在企業導入卓越績效模式過程中，QC小組活動在鼓勵員工參與、調動員工的積極性、過程的實施與改進等方面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實踐證明，“十一五”期間，我國QC小組不僅在鼓勵員工積極參與管理，培育企業文化、追求卓越經營和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也為企業實現安全環保、節能降耗、科研創新等作出了不小的貢獻。
〖從象牙之塔到落地生根〗
六西格瑪深入人心
幾年前，美的空調公司由于起初的倉儲設計缺陷，導致成品疊放時下層擺放的產品在與上層產品的4個接觸點都有灰塵點，影響了可能的開箱用戶滿意度。為此，2008年，美的將已經完成總裝的幾萬套產品全部重新裝箱，在六西格瑪品質控制系統的嚴格管控下，改進了裝箱流程、倉儲設計等。“品質改善取得了顯著效果，使市場維修率下降了60%，客戶滿意度提升5%。這樣，公司就把六西格瑪請出了象牙塔，和企業的實際緊緊結合了起來。”美的空調相關負責人王明說。
像美的空調一樣，5年前，對中國大多數企業來說，六西格瑪就像象牙之塔，高高在上。
如今，“用六西格瑪提高競爭力！”、“若不是WB（六西格瑪白帶），請離開公司；若不是GB（六西格瑪綠帶），請放棄干部升級”等標語，已在海爾、聯想、寶鋼、深圳三星工廠等一大批企業的生產車間里隨處可見。看到這些標語，我國企業推行六西格瑪的決心和普及程度可見一斑。
“中國人發明了算盤，創造了‘九九口訣’，但一度卻很少用到統計技術。現在做這個彌補還來得及。”5年前，說這句話的人，是北京工業大學的一名質量專家。現在，以數據分析為基礎的六西格瑪管理，作為支撐中國企業走向卓越的技術手段，已經“飛入尋常百姓家”，在上萬家企業中落地生根。
正如全國六西格瑪管理推進工作委員會專家委員會主任、天津大學管理學院教授何楨所說，“十一五”期間，隨著我國經濟建設的迅猛發展和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質量管理工作取得了長足進步，加快了與國際接軌的步伐。風靡全球的六西格瑪管理自摩托羅拉公司創立以來，經過通用電氣公司等一大批知名企業的成功實踐和不斷完善，已經發展成為系統的、科學的、有效的持續改進的方法體系，被國際上眾多的優秀企業所采用。六西格瑪管理中所蘊涵的顧客滿意、持續改進、基于事實和數據的管理理念，以及圍繞六西格瑪管理所應用的一系列有效的管理技術和工具，都是我國廣大企業在不斷提高質量管理水平過程中所迫切需要的。“六西格瑪的名字也許未來不再流行，但是它所追求的建立持續改進的管理模式卻永遠不會過時。”
在這個過程中，我國有些企業以卓越模式為綱，在導入該管理模式的戰略策劃、測量分析和知識管理、過程管理和經營結果等7個方面的內容上，還適當地融入了六西格瑪的管理手段，實現持續改進，形成了“六西＋卓越”的管理模式。按照卓越績效標準，從2004年開始，全國各地紛紛設立了省長、市長質量獎，圍繞創獎，許多企業開始引入“六西＋卓越”模式，既把它當作一個評獎標準，又把它當作一個管理工具，還有一些企業把“精益＋六西”融會貫通在一起，逐步走出了一條適合中國特色的質量管理之路。
中國企業從來就不乏創新精神。對于中國企業來說，六西格瑪是舶來品，就是以國家標準頒布實施的《卓越模式評價準則》及其實施指南，也是借鑒國外的質量獎評比規則制定的。
四川大學教授、國家高級審核員李文瑾在研究中發現，四川都江堰水利工程的6字訣“深淘灘、低作堰”，8字真言“逢正抽心、遇山截角”，就體現了中國先人技術管理的精髓。這也是今天卓越績效模式、六西格瑪管理能夠在中國企業落地的文化淵源。
〖從簡單學習到融會貫通〗
精益生產開花結果
“前幾天因為洋酒和清酒摻著喝的時候被醉倒了。當你把精益生產和六西格瑪當成是一瓶清酒和一瓶洋酒的時候，你和你的團隊離醉就不遠了。”去年3月19日，在聯想集團主辦的2010年精益六西格瑪領袖沙龍活動中，聯想集團全球精益六西格瑪總監、黑帶大師黃震亞一席生動的比喻，引得在場的嘉賓哈哈大笑。
“像聯想集團一樣，如今，不少中國企業的管理者已經開始考慮如何讓精益生產在本土企業中落地生根。從幾年前簡單地學習工具方法開始，一些企業便考慮如何能夠讓這些工具方法適用于自己企業的文化背景和產品流程，使其實現可持續發展。”作為一個職業的咨詢顧問，愛波瑞管理咨詢集團公司副總裁謝克儉已經在國內做了10年精益管理的推動工作，提起中國企業近年來推行精益管理的變化時深有感觸。
“從‘十一五’規劃中可以看出，發展低碳經濟和轉變管理方式，已成為中國經濟實現可持續發展的必然要求。”天津大學管理學院院長齊二石表示，低碳經濟引發了中國企業發展模式的轉變，從過去粗放規模向提高自主創新能力、提高精益管理和可持續發展的方向轉變。
據介紹，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通過低勞動成本、低管理標準、低勞動力價格保證了制造業的成本優勢，保持了產業競爭的優勢，然而，中國過去那些優勢因素正在逐漸削弱。比如當前中國制造業勞動生產力比較低，產品以低端為主，附加值不高，出口主要是勞動密集型和技術含量低的產品，產品質量依然給產業重組和國內經濟發展帶來了一定影響。中國的制造業存在資源、管理以及缺乏核心管理技術等方面的問題。在制造技術領域，我國的產品制造技術水平只有美國、日本的1/3。
“十一五”時期，我國經濟正處于重要的發展機遇期和戰略轉型期，如何實現中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需要中國政府、企業和社會各界的高度重視及持續的協同行動。
在這一形勢下，發端于日本豐田汽車公司的精益生產模式為廣大中國企業所關注和認可。通過實施精益生產，可以使得生產周期減少60%~90%，在制品減少50%~80%，生產效率提高10%~100%，不合格率降低30%，與工作有關的傷害減少50%。被喻為“改變世界的機器”。
“精益就是低成本、高效率、高質量和環保低碳的高度概括與集成。精益既是一種理念，更是一種文化，它是支撐個人與企業生命的一種精神力量，也是在永無止境的學習過程中獲得自我滿足的一種境界。因此，5年來，一大批中國企業大力推廣精益生產管理模式，并努力使這一舶來品在本土企業落地生根，取得了明顯的成效。”齊二石說。
在追求精益生產可持續發展的征程中，以聯想集團為代表的一些企業可謂獨樹一幟。從2006年開始，將精益和六西格瑪聯系到一起，推出了精益六西格瑪管理模式，取得了明顯的經濟效益，提升了企業的管理水平和綜合競爭力。
正如黃震亞所說，精益生產和六西格瑪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是解決問題的兩個緯度和思路、方法和戰略。精益原理追求工作更快，即刪繁就簡，而六西格瑪原理追求的是工作更好，即去偽存真。二者就是這樣一個有機的整體，解決的是兩個緯度問題，不能拿它們當洋酒和清酒一塊兒喝，而是要分開喝。比如說企業在做了多次的現場管理以后，產量仍然提高不到既定目標，在這個時候就可以采用一些新方法，引用“洋酒”的思路。
〖從舶來到本土〗
質量功能有效展開
從理論到實踐，從當年一次次艱難的海上之旅，到這個用于解決質量問題最實用方法在中國的落地生根，“十一五”期間，QFD（質量功能展開）在中國企業演繹了一幕幕創新的活劇。
為什么中國廚房的油煙與國外不同？因為中國飲食文化博大精深，煎、炒、烹、炸、蒸、煮樣樣俱全。
如何干凈地抽取由此帶來的油煙等廢棄物？我國知名家電企業方太給出了圓滿的解決方案——應用QFD，從廚房革命開始。
廚房里使用最多的都是哪些食用油？這些食用油造成的污染物是什么？居家過日子對油煙機的具體要求達到什么程度？除了實用功能，外觀還有什么要求？方太集團用了幾年的時間對此作了調研，并把這些細節用表格的形式一一分解出來。
“這是一個具體煩瑣的工作，看起來簡單，但做好了事半功倍。”國家標準《卓越績效評價準則》主要起草人之一、QFD專家張曉東說，事實證明，方太正是從廚房的油煙量和油煙所含的物質與國外不同入手開展QFD，才具有了獨立自主的開發新產品能力。如果從企業生態學的角度看，自己沒有，但又沒有效仿的摹本，應用QFD，反而迫使企業的研發過程比起其他同行先行了一步。方太就是一個有趣且極具典型意義的案例。
QFD到底是什么？它有什么作用？從1997年起，理論界一直沿用日本教授赤尾洋二的定義：“將用戶的要求變換成代用特征，確定產品的設計質量，然后經過各功能部件的質量，進而至各個質量和工序要素，對其中的關系進行系統地展開。”
從赤尾洋二上述的定義中可以看出，質量功能就是產品的實際用處。如果一件產品的整體或部分零件發生故障了，指望這件完整的產品繼續工作顯然是不可能的。從這個意義上說，這件產品就失去了它原有的功能。
如何保證它們正常工作呢？辦法很多，QFD就是其中之一。從設計階段開始，直至成本計劃、生產階段，QFD能把產品的功能一一挑出來，并通過征求客戶意見，獲得對手數據，一一展開對產品的質量要求，并把這些要求通過繪制“表”的形式展現出來，最終達到“合成”一件完美產品的目的。
張曉東形象地將QFD比喻為孔雀開屏：“如果說孔雀美在開屏上，那么這里每一個設計嚴格、調查扎實、形象生動、數據可靠的展開表，就好像是孔雀開屏的每一根羽毛，它們的集合，就是開屏的QFD。”
全國QFD研究會副會長熊偉說，QFD最直接的好處就是能提高產品質量、縮短產品開發周期、降低產品成本、增加顧客滿意程度。豐田公司應用QFD后的效果顯示，成本下降了61%，產品開發周期縮短了1/3，而質量也得到了大幅提高。福特公司采用QFD方法也使產品市場占有率得到了提高。
近年來，中國的QFD只是局限在“廚房革命”嗎？1992年就師從赤尾洋二學習日本質量管理的張曉東認為，從質量管理發展大的框架看，QFD是隨著質量管理重點從檢驗到過程控制，再到研發階段，從源頭管理的大趨勢中應運而生的方法，同時，也是日本企業早期學習歐美，從模仿階段逐步向自主開發，尤其是根據現實的顧客需求出發開發產品時，產生并不斷完善的系統的質量管理方法，與現在國內有些場合提到的所謂“逆向工程”方向相反，QFD是企業自主研發能力達到一定程度的象征。
（本版撰稿：本報記者 王惜純 劉霞）
《中國質量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