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危局
在本家潤園,一部分受災較輕的住戶為能在地下室繼續(xù)住下去而四處奔走,另一些經歷過生死大逃亡的住戶,卻“再也不敢住地下室了”。
柴金苑的父親認為女婿的死亡,并非純粹是天災。據(jù)《法制日報》記者走訪調查,暴雨當日,在西壩河南里小區(qū),像7號樓和28號樓一樣嚴重滲水的并不多,不遠處的多棟樓地下室租戶均表示,水還沒到腳踝深。
“那么我們這棟為什么進水這么嚴重?”柴父認為,關鍵原因在于熱力集團的暖氣管道,為地下室留下的漏水的口子,他表示,他將在處理完女婿后事后,起訴供暖管道所屬的公司。
經柴父和多名住戶的指認,記者找到了在7號樓1門和4門前的兩個下水道口。王輝告訴記者,7月24日人防部門已經來把兩個口子堵上了。
西壩河南里小區(qū)所屬的香河園街道一名工作人員在接受《法制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自從出事以后,他們不僅將該小區(qū)的漏水處堵上,還對整個街道區(qū)域的隱患進行了排查堵漏。“一些燃氣、暖氣管道的混亂確給地下室漏水留下了隱患。”
在西壩河南里28號樓地下一層,記者看到了其中一個漏水點。該漏水點就在一名租戶5平方米左右的屋子內,漏水的水管和水閘就在床頭上方,雖然暴雨后已經經過了修補,但仍能看到漏水的痕跡。該租戶回憶:“漏水的時候就向水龍頭一樣,我們那天四五個人向外舀水。”他告訴記者,這一條管道是煤氣管道,外面有一個套管,這個套管和下水道連通了。
“由于過去沒有進行統(tǒng)一管理,北京的大量地下空間已經被電力、熱力和電訊等管道占據(jù)。”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教授劉樹坤在接受采訪時建議,北京在重新建設排水系統(tǒng)時必須進行統(tǒng)一的規(guī)劃。要把地下空間資源納入統(tǒng)一管理,對其規(guī)劃使用都要經過統(tǒng)一的批準。
暴雨中地下空間的安全隱患也被水利部防洪抗旱減災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程曉陶所重視。他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在暴雨情況下,我們有很多的地下倉庫、地下室、地下旅館和地鐵等,這些地下空間的防洪問題應該受到關注。
“就是地面上的水看起來積的不深,可是它會往地下灌,如果你在這個口上沒有一個適宜的措施來事先有所準備的話,很可能這個水灌下去就把它灌滿了。”程曉陶解釋道。
暴雨只是掀開了地下室管理亂象的一個角落。記者從走訪的多處地下出租屋中看到,盡管人防部門有規(guī)定在地下出租屋中不能使用廚房和高功率電器,但電線被胡亂地牽扯的現(xiàn)象,到中午時煮飯炒菜香味四溢的現(xiàn)象,高功率電器滿地等現(xiàn)象均十分普遍。
北京市民防局的數(shù)據(jù)顯示,在這次暴雨中一共導致全市278處人防工程受災。王榮昌是地下人防工程中唯一一起死亡案例,但其他沒有死人的人防工程,在此次暴雨中也暴露出了諸多管理混亂問題。
資料顯示,1992年6月1日,北京市政府下發(fā)文件,將全市人防工程歸人防部門統(tǒng)一管理,不是按人防工程標準建的地下室歸建設部門管理。此后,北京市不斷加強人民防空的法律法規(guī)建設,先后制定了《北京市人民防空條例》等一系列法規(guī)和規(guī)范性文件。
此后,為了保證人防工程的維修費用,人防工程開始對外招商引資,有的被改建成了倉庫,有的直接就租給一些小商販、小手工業(yè)者,也有人投資將人防工程變成大商場,最多的是將人防工程改建成旅館。
以西壩河南里小區(qū)為例,記者了解到,僅該小區(qū),地下室旅館就有7家,每家有40間左右的房間；再以本家潤園為例,該小區(qū)15號樓地下室的地下一層是能夠容納100多戶商家的東花市南里市場,地下二層則是人防工程,被物業(yè)承包給了幾家房東,物業(yè)一年收取20萬元左右的管理費。房東則將人防工程分割成五六平方米至十幾平方米不等的150個房間,再轉租給外來務工人員。
整個20世紀90年代,是北京人防工程開發(fā)的興盛期。10年里,開發(fā)利用的人防工程占60%以上,人防工程得到了很好的維護。但這種幾乎是無條件的招商引資也帶來新的問題,那就是管理混亂。擾民糾紛、安全隱患不斷,有的地方甚至變成藏污納垢之所,賣淫嫖娼、聚眾賭博、盜竊斗毆時有發(fā)生。
這些問題逐漸引起居民的不安,反對出租人防工程和地下室的呼聲越來越強。
2001年,北京市對人防工程及普通地下室等地下空間問題組織10萬人進行“拉網式”清查,約有四分之一的地下空間存在問題。從此,北京人防工程進入清理整頓和規(guī)范使用的新階段。
10年過去了,包括北京在內的全國大多數(shù)城市,人防工程的開發(fā)利用愈發(fā)興盛,問題也從未斷過。北京暴雨,再次給地下人防工程的規(guī)范管理敲響了警鐘。
